译文
千古岁月,兴亡更替就像一场幻梦。诗人用疲倦的眼睛远望着天边。孔子家族墓地中长满乔木,吴国的宫殿如今荒草萋萋,楚庙中只有乌鸦飞来飞去。
临到老回到了村中生活,几间茅屋里,珍藏着万卷诗书。山中有什么事呢?用松花酿酒,用春天的河水煮茶。
注释
人月圆:曲牌名。此词调始于王诜,因其词中“人月圆时”句,取以为名。《中原音韵》入“黄钟宫”。曲者,小令用。有幺篇换头,须连用。
诗眼:诗人的洞察力。
孔林:指孔丘的墓地,在今山东曲阜。
吴宫:指吴国的王宫。也可指三国东吴建业(今南京)故宫。
楚庙:指楚国的宗庙。
投老:临老,到老。
参考资料:
序文
折一身瘦骨,踩雨后的虹桥,进山。
在山山与树树的夹缝间,辟半亩薄地,起一间柴屋,只栽松柏。男松站远些,刚劲孔武,护塞戌边;女松倚近些,端茶递水,红袖添香。老松可对奕,小松可共舞。酒醉茶酣也可“以手推松曰‘去’”。山认樵夫给树,水认渔翁给鱼,我非樵非渔,便拥有一切,无路则处处是路。
山中何事?
闲闲地餐风饮露,忙忙地耕云种月。
写几行骈文骊句,用松针钉在篱笆上,花朵来读有花香,蝴蝶来读有蝶味,萤火虫来读有萤光,山鬼来读有鬼意,仙人来读有仙气……诗越读越厚,日子越读越薄,生命越读越轻。
明天有明天的飞花,后天有后天的落叶。
反正这山中没个忙人,反正这山中没个闲人。
蓄了一春的露,檐前的小瓴也该满个七八分了。日头下端进新垒的红泥小炉。用去岁晒干的花尸燃火,才不会把水煎老。宠自己一回,今年就用那把不曾舍得用的养得釉亮的晚唐小壶。一盏香茗、一柱檀香,一人独对一山,一心静面一世。往日的尘缘都不得记不起来了,就喝眼前的茶吧。
茶要独品,酒需共酌。
这好山只归我一人所有。让我如何能信?可不,山中无甲子,大约在三个秋天之前就有山背后的白 飘胸的老翁来访,用一串铜钱来换我的松花酒。我说如如今通用银子,他不懂。好说歹说,用三双草鞋换去我两竹筒的酒。并向我打探山外的世道,我故意很使劲地想,然后说是元。他诡诡地一笑,笑得我心里发虚。再问我进山的道,我指的东西南北,他丢下两句没头没脑的话,径自去了。此后也就是隔山说些阴晴圆缺的话,也没什么来往。
年前找他对酌,只见两间茅屋,一间紧闭,草绳紧紧拴了门环,另一间住人,极其简陋。奇的是窗上糊纸竟是三尺棉宣,依稀可辨三五字句:“兴亡千古繁华梦,诗眼倦天涯。孔林乔木,吴宫蔓草,楚庙寒鸦。”倒是好句,只是意未尽而气未结,加上无奈的沧桑像一件短衣,终究遮挡不住曾经的少年血气,不知那双倦了的诗眼在后句中将望向何处,无从寻觅。更奇的是宣纸已泛黄,浮着一层虚幻的锈色,却明明白白一阵墨香。再偷觑那间紧闭的屋,门缝里逼出来一股霉味,欲近还难,老翁面有愠色,边忙知趣告退,疑惑便自此悬于心头。
眼看秋叶落尽,陈酿也快见底。日日忙着拾掇松花酿新酒,我叫它花雕它就叫花雕。想着借开春送酒话个暖,再一探究竟。
孰料面对的竟是一堆废墟,老翁已绝了踪迹。捡出一残破条幅。却是新纸鲜墨写着:“数间茅舍,藏书万卷,投老村家。山中何事……”紧接着是一枝疏笔墨梅。想来或是一时无句信笔点梅;或是墨尽而笔已秃,扔之不舍,意犹未尽,想想,也罢也罢,秃笔余墨画梅正好。点点梅瓣,拙得很有逸气。我心中悬石砰然而落,方知是我的眼拙了,那紧闭茅屋乃藏万卷诗书,山中潮气重,书霉得也重,而这布衣老者便是隔世的骚人墨客,隔世,隔几世?唉,千古繁华原只是一道薄风,他在山中避过这道风。于世间的缺漏与错过,究竟是遗憾还是那幅墨梅枝桠间的最好留白?
老翁与书此去何往?
山更远的山……天以外的天……
若下一世能相遇,在红尘便罢了。若还在山中,我必送他一壶花雕,外加两句:“松花酿酒,春水煎茶。”他自当会心一哂。
一盏淡茶,一壶薄酒。
山是空了的山,老翁是空了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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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首曲借感叹古今的兴亡盛衰表达自己看破世情、隐居山野的生活态度。全曲上片咏史,下片抒怀。开头两句,总写历来兴亡盛衰,都如幻梦,自己早已参破世情,厌倦尘世。接下来三句,以孔林、吴宫与楚庙为例,说明往昔繁华,如今只剩下凄凉一片。下片转入对眼前山中生活的叙写,虽然这里仅有简陋的茅舍,但有诗书万卷。喝着自酿的松花酒,品着自煎的春水茶,幽闲宁静,诗酒自娱,自由自在。
“兴亡千古繁华梦,诗眼倦天涯。”二句总写兴亡盛衰的虚幻,气势阔大。“千古”是“思接千载′’,纵观古今;“天涯”,是“视通万里”,阅历四方。诗人从历史的盛衰兴亡和现实的切身体验,即时间与空间、纵向与横向这样两个角度,似乎悟出了社会人生的哲理:一切朝代的兴亡盛衰,英雄的得失荣辱,都不过像一场梦幻,转瞬即逝。正如他在(《普天乐·道情》中)所云:“北邙烟,西州泪,先朝故家,破冢残碑。”
“诗眼”,即诗人的观察力。作者平生足迹曾遍及湘、鄂、皖、苏、浙等江南各省,可谓浪迹“天涯”了。然而终其碌碌一生,仅做过路吏、扬州民务官、桐庐典史、昆山幕僚等卑微杂职而已。一个“倦”字,包含了多少风尘奔波之苦,落拓不遇之怨,世态炎凉之酸!难怪他常为此喟叹:“为谁忙,莫非命?西风驿马,落月书灯。青天蜀道难,红叶吴江冷!”(《普天乐·秋怀》)难怪他常为此愤激不平:“人生底事辛苦,枉被儒冠误”;“半纸虚名,十载功夫。人传梁甫吟,、自献长门赋,谁三顾茅庐?”(齐天乐过红衫儿)如此坎坷悲辛,书剑飘零,怎能不令人厌倦思归呢?“倦”字,已遥为后文写隐居伏根;“天涯”又先替“孔林”三句张本。
“孔林”三句具体铺叙千古繁华如梦的事实,同时也是“诗眼”阅历“天涯”所得。“孔林”:是孔子及其后裔的墓地,在今山东曲阜城北,密植树木花草。“吴宫”:指吴王夫差为西施扩建的宫殿,名馆娃宫(包括响屟廊、琴台等),后被越国焚烧,故址在苏州灵岩山上。也可指三国东吴建业(今南京)故宫。李白诗:吴宫花草埋幽径,晋代衣冠成古丘。”(《登金陵凤凰台》)可证。三句用鼎足对,具体印证世事沧桑,繁华如梦的哲理:即使像孔子那样的儒家圣贤,吴王那样的称霸雄杰,楚庙那样的江山社稷,而今安在哉?惟余苍翠的乔木,荒芜的蔓草,栖息的寒鸦而已。
“数间”以后诸句写归隐山中的淡泊生活和诗酒自娱的乐趣。“投老”:即到老、临老。“松花”:即松木花,可以酿酒。“茅舍”、“村家”、“山中”,既缴足题面《山中书事》,又突出隐居环境的幽静古朴,恬淡安宁:这里没有车马红尘的喧扰,而有青山白云、沟壑林泉的景致,正是“倦天涯”之后的宜人归宿。
“藏书”、“酿酒”、“煎茶”,则写其诗酒自娱,旷放自由的生活乐趣。“万卷”书读之不尽,“松花”“春水”取之不竭;饮酒作诗,读书品茶,足慰晚年。联系作者“英雄不把穷通较”(《庆东原·次马致远先辈韵》);“名不上琼林殿,梦不到金谷园”;“风月无边,海上神仙”(《水仙子·次韵》);“欠伊周济世才,犯刘阮贪杯戒,还李杜吟诗债”(《殿前欢·次酸斋韵》等多次自白,则不难窥见此篇那表面恬静的诗酒自娱中,隐藏着一股愤世嫉俗,傲杀王侯的潜流。
此曲风格豪放,直抒胸臆,不作含蓄语,感情由浓到淡,由愤激趋于平静,语言较浅近朴实。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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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可久(约1270~1348以后)字小山(一说名伯远,字可久,号小山)(《尧山堂外纪》);一说名张可久肖像(林晋生作)可久,字伯远,号小山(《词综》);又一说字仲远,号小山(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),庆元(治所在今浙江宁波鄞县)人,元朝重要散曲家,剧作家,与乔吉并称“双壁”,与张养浩合为“二张”。
魏公子无忌者,魏昭王少子,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。昭王薨,安釐王即位,封公子为信陵君。
公子为人,仁而下士 ,士无贤不肖,皆谦而礼交之,不敢以其富贵骄士。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,致食客三千。当是时,诸侯以公子贤,多客,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。
魏有隐士曰侯嬴,年七十,家贫,为大梁夷门监者。公子闻之,往请,欲厚遗之。不肯受,曰:“臣修身洁行数十年,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。”公子于是乃置酒,大会宾客。坐定,公子从车骑,虚左,自迎夷门侯生。侯生摄敝衣冠,直上载公子上坐,不让,欲以观公子。公子执辔愈恭。侯生又谓公子曰:“臣有客在市屠中,原枉车骑过之。”公子引车入市,侯生下,见其客朱亥,俾倪,故久立与其客语,微察公子,公子颜色愈和。当是时,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,待公子举酒;市人皆观公子执辔。从骑皆窃骂侯生。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,乃谢客就车。至家,公子引侯生坐上坐,遍赞宾客,宾客皆惊。酒酣,公子起,为寿侯生前。侯生因谓公子曰:“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!嬴乃夷门报关者也,而公子亲枉车骑自迎嬴,于众人广坐之中,不宜有所过,今公子故过之。嬴欲就公子之名,故久立公子车骑市中,过客,以观公子,公子愈恭。市人皆以嬴为小人,而以公子为长者,能下士也。
于是罢酒,侯生遂为上客。
侯生谓公子曰:“臣所过屠者朱亥,此子贤者,世莫能知,故隐屠间耳。”公子往,数请之,朱亥故不复谢。公子怪之。
魏安釐王二十年,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,又进兵围邯郸)公。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,数遗魏王及公子书,请救语魏。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。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:“吾攻赵,旦暮且下,而诸侯敢救赵者,已拔赵,必移兵先击之。”魏王恐,使人止晋鄙,留军壁邺,名为救赵,实持两端以观望。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,让魏公子曰:“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,以公子之高义,为能急人之困。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,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!且公子纵轻胜,弃之降秦,独不怜公子姊邪?”公子患之,数请魏王,及宾客辨士说王万端。魏王畏秦。终不听公子。
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,计不独生而令赵亡,乃请宾客,约车骑百余乘,欲以客往赴秦军,与赵俱死。行过夷门,见侯生,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。辞决而行,侯生曰:“公子勉之矣!老臣不能从。”公子行数里,心不快,曰: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,天下莫不闻,今吾且死,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,我岂有所失哉?”复引车还,问侯生。侯生笑曰:“臣故知公子之还也。”曰:“公子喜士,名闻天下。今有难,无他端,而欲赴秦军,譬若以肉投馁虎,何功之有哉?尚安事客?然公子遇臣厚,公子往而臣不送,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。”公子再拜,因问。侯生乃屏人间语曰:“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,而如姬最幸,出入王卧内,力能窃之。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,如姬资之三年,自王以下,欲求报其父仇,莫能得。如姬为公子泣,公子使客斩其仇头,敬进如姬。如姬之欲为公子死,无所辞,顾未有路耳。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,如姬必许诺,则得虎符夺晋鄙军,北救赵而西却秦,此五霸之伐也。”公子从其计,请如姬。如姬果盗兵符与公子。
公子行,侯生曰:“将在外,主令有所不受,以便国家。公子即合符,而晋鄙不授公子兵,而复请之,事必危矣。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,此人力士。晋鄙听,大善;不听,可使击之。于是公子泣生曰:“公子畏死邪?何泣也?”公子曰:“晋鄙嚄唶宿将,往恐不听,必当杀之,是以泣耳,岂畏死哉?”于是公子请朱亥。朱亥笑曰:“臣乃市井鼓刀屠者,而公子亲数存之,所以不报谢者,以为小礼无所用。今公子有急,此乃臣效命之秋也。”遂与公子俱。公子过谢侯生。侯生曰:“臣宜从,老不能,请数公子行日,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,以送公子。”公子遂行。
至邺,矫魏王令代晋鄙。晋鄙合符,疑之,举手视公子曰:“今吾拥十万之众,屯于境上,国之重任。今单车来代之,何如哉?”欲无听。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。公子遂将晋鄙军。勒兵,下令军中曰:“父子俱在军中,父归。兄弟俱在军中,兄归。独子无兄弟,归养。”得选兵八万人,进兵击秦军。秦军解去,遂救邯郸,存赵。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,平原君负栏矢为公子先引。赵王再拜曰:“自古贤人,未有及公子者也!”当此之时,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。
公子与侯生决,至军,侯生果北乡自刭。
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,矫杀晋鄙,公子亦自知也。已却秦存赵,使将将其军归魏,而公子独与客留赵。
古之君子,其责己也重以周,其待人也轻以约。重以周,故不怠;轻以约,故人乐为善。
闻古之人有舜者,其为人也,仁义人也。求其所以为舜者,责于己曰:“彼,人也;予,人也。彼能是,而我乃不能是!”早夜以思,去其不如舜者,就其如舜者。闻古之人有周公者,其为人也,多才与艺人也。求其所以为周公者,责于己曰:“彼,人也;予,人也。彼能是,而我乃不能是!”早夜以思,去其不如周公者,就其如周公者。舜,大圣人也,后世无及焉;周公,大圣人也,后世无及焉。是人也,乃曰:“不如舜,不如周公,吾之病也。”是不亦责于身者重以周乎!其于人也,曰:“彼人也,能有是,是足为良人矣;能善是,是足为艺人矣。”取其一,不责其二;即其新,不究其旧:恐恐然惟惧其人之不得为善之利。一善易修也,一艺易能也,其于人也,乃曰:“能有是,是亦足矣。”曰:“能善是,是亦足矣。”不亦待于人者轻以约乎?
今之君子则不然。其责人也详,其待己也廉。详,故人难于为善;廉,故自取也少。己未有善,曰:“我善是,是亦足矣。”己未有能,曰:“我能是,是亦足矣。”外以欺于人,内以欺于心,未少有得而止矣,不亦待其身者已廉乎?
其于人也,曰:“彼虽能是,其人不足称也;彼虽善是,其用不足称也。”举其一,不计其十;究其旧,不图其新:恐恐然惟惧其人之有闻也。是不亦责于人者已详乎?
夫是之谓不以众人待其身,而以圣人望于人,吾未见其尊己也。
虽然,为是者,有本有原,怠与忌之谓也。怠者不能修,而忌者畏人修。吾尝试之矣,尝试语于众曰:“某良士,某良士。”其应者,必其人之与也;不然,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;不然,则其畏也。不若是,强者必怒于言,懦者必怒于色矣。又尝语于众曰:“某非良士,某非良士。”其不应者,必其人之与也,不然,则其所疏远不与同其利者也,不然,则其畏也。不若是,强者必说于言,懦者必说于色矣。
是故事修而谤兴,德高而毁来。呜呼!士之处此世,而望名誉之光,道德之行,难已!
将有作于上者,得吾说而存之,其国家可几而理欤!